【楼诚】许一世长安(43)
明楼一进屋就看见明台噤若寒蝉地坐在沙发上，一看见他走进来就眼睛抽筋似的给他使眼色。而明镜呢，面沉如水地坐在正当中的太师椅里，一言不发地看着手里的一张相片。
那是明镜明楼还有明父明母仅存的一张合照。
“大姐，是我不好。大过年的，您别为了这个气伤了身体。”明楼几步走到明镜身边半蹲下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带着歉意说。
明镜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摇了摇头 ，“与你无关，我是年纪大了。人一累啊，就要想到以前的事来。”明镜虽说有时会责怪明楼，可她心里还是相信他的，明家的孩子心里都是怀着家仇国恨的，是绝对不会轻易忘记的。明楼一定有他自己的苦衷。
“大姐累了，我扶你上楼休息休息，吃晚饭时再下楼吧。”明楼关切道。
明镜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将照片放到一边的小抽屉里。又转身对于曼丽说：“家里的事情多，你刚来就让你看了这么大的笑话，真是惭愧了。”
于曼丽赶紧摆摆手，“怎么会，是我不好，大过年地还给你们添麻烦。”
明镜只是笑笑，并不说什么。明台走到于曼丽身边去偷偷地握了一下她的手，示意她别太难过。
大年二十七了还发生这样的是，实在是太扫兴了。这一次连胆小温柔的阿香都忍不住在晚上和一起打扫厨房的张妈抱怨起来，“这个汪小姐，也太不会做事了，公事就该在外面说，大过年的就为了这点事闹到家里来……”
张妈轻轻地把新瓷器从木头盒子里一只一只拿出来，摆到碗柜里，沉稳地嘱咐阿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要记清楚，不要什么话都到处讲。”
见小姑娘有些蔫搭搭的，又心生安慰，“汪家和明家的夙仇，哪怕是我们这些做下人的都知道。你要是有不平，平日里就多关心点大小姐和几个少爷。”
阿香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幸好明台这几天在家里，耍宝卖乖地逗明镜开心，总算让她重新开心起来了。大年三十晚上全家人都很放松，大家都默契地不去提起恼人的汪曼春。
明台和于曼丽不厌其烦地给明镜讲自己一路上来的见闻，还有湖南的好吃的好玩的，整个家里都是明台抑扬顿挫说书般的声音。而明楼也意外的大方，并没有从书房里冲出来骂人，被吵的工作不下去也只是叹了口气放下文件而已。
“大哥，这都过年了，就别这么拼了。”明诚看出了明楼的头疼，有些心疼他一年无休的劳累。
明楼揉了揉眼角摇了摇头，“王天风是个疯子，可有一句话他没说错，现在的中国每天都在死人，共军，国军，老百姓，我们能做到就只有这些微薄的小事，来让我们的战士少牺牲一点。”
明诚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样的明楼，只能帮他轻轻地按摩太阳穴。“可是大哥，要想做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有用的，大过年的，我们要是不出去，一会儿大姐担心起来可就不好了。”
明诚说的明楼又怎么会不清楚呢，只是国之将亡，心里难免着急罢了。
“好了，我们这就出去吧。”明楼拍了拍明诚的手站了起来，“去看看那两个小的，省的他们说漏了嘴再给大姐发现了。”
年夜饭紧锣密鼓地做好了，张妈召叔说什么也不肯和大家一桌吃饭，他们都是明家老底子留下来的下人，骨子很是严谨，一言一行都是“规矩”二字。姐弟四人不愿意破了他们的规矩，就没有勉强，只是也没有让阿香伺候着吃饭。
“年夜饭大家就应该轻松点，没什么主人下人的，你回去跟大家一起吃吧。再把那盅乌鸡汤带上，天冷了，老人家要多注意身体补一补。”对于家里的下人，明镜总是考虑的很周到。
这顿年夜饭不但家里人都在，还多了一个于曼丽。虽然明台是个心大的，带着姑娘回来也没有多想，可明镜这个年纪的女人总是会动不动就考虑“姻缘”一事，觉得明台没和家里说只是害羞罢了，她可是已经拿于曼丽当个弟媳妇看了。
“曼丽啊多吃点这个，这个是咱们家张妈拿手的小菜，只有过年才做的，平日里想吃都吃不到。”饭桌上明镜忙着给于曼丽夹菜，连明台差点都要顾不上了，更别说明楼明诚。
这让于曼丽很是不好意思。这位明家大姐看起来严肃而又可亲，可是这都这么多天了，她还是一直这样热切地照顾自己，真是有些不知所措，“谢谢大姐，我自己来就好了。”
明台明楼还不明就里，傻呵呵地拌嘴。明诚倒是看出些端倪来了，毕竟平日里明镜可没少给他安排相亲，这种有些古怪的满意眼色真是似曾相识啊。
不过，反正过了年他们俩也就回去了，就随大姐去误会吧，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嘛。
一顿饭吃得和乐融融，大家都觉得很是心满意足。
明台觉得自己伪装得一级棒，明诚看透了一切在心里感慨乱世之中这难得的一时安宁，明楼美滋滋地喝着汤在心里腹诽那个疯子虽然脑子不好教人还是过得去的，明镜自己脑补出了一个弟媳妇满意得不得了，于曼丽虽然倍受关怀到有些无措，可是这样温暖的来自家人的爱也是好多年没有感受到了。
可惜岁月无情，战乱之下容不得半点儿女情长，再美好的夜晚也只能是过一个算一个了，天一亮，战斗就又要继续，该抛头颅洒热血的，一个也躲不过。
评论(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