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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诚】许一世长安（36）

天气一天比一天冷，一转眼就到了冬至。所谓“冬至大过年”，明家还是保有传统的思想，在冬至的这一天总是要做些好吃的犒劳犒劳辛劳一年的自己和家人。张妈一大早就忙得不得了，又是买菜又是晒被子的，连带着让家里几个人也都被带动得放松不少。

明诚明楼下班回来一进门就闻到饭菜的香味，咸香的味道拼命往鼻子里面钻，勾的人直流口水。明楼不失威严的清了清嗓子，假装并不在意。

明诚却一挂好衣服就迫不及待地挽袖子解领口，头也不回地就往厨房跑，“啊呀，做了这么多好吃的。张妈真是辛苦了。”

头发有些花白的老厨娘看着朝气十足的阿诚笑得合不拢嘴，“你们一天到晚在外面跑，冬至都不记得啦？今天当然要多吃点好吃的了。”

明诚在一旁呵呵地笑也不反驳，跟着阿香一起打下手。

明楼换了居家拖鞋悠闲地靠着门框看着热闹的厨房，难得放松地什么也不想，嘴角不可抑止地上扬着。

战争年代，世事艰难，虽然明家是上海豪门，可是这样的欢声笑语也是许久不见了，也就只有这样的节日里大家才能放松下来一些。

“怎么不见大姐？她今天还在工厂里？”明楼问道。

阿香回过头来张了张嘴刚想回答，就听见明镜的声音伴随着她笃笃笃的脚步声从楼上传来，“阿香啊，阿香，你来。”明镜一边从楼梯上下来一边朝厨房里的阿香招手，右手上还挽着一个大包裹。

“怎么了大小姐？”阿香一边往客厅走一边在围裙上擦手。

“我早上让你买回来的那个沈大成青团和源诚食品店的小糕点呢？”明镜问。

“喏，我就放在餐桌上了。”阿香回答。

“青团买的是鲜肉蛋黄的吗？还有我让你买的那个软葱饼、蛋黄酥、猪油花生糖，你都买到了吗？”明镜几步走到餐桌边，拿起桌子上的纸盒子细细翻看。

阿香给她一番问得不知该先答哪个好，呆呆地张着嘴看着明镜自己查看着要买的糕点是否齐全。

“这就好了，这就好了，明台爱吃的都在这里了。”明镜仔细地把纸盒子重新打包好，又开始四处找人了，“召叔呢？怎么没看见他？大过节的就不要在外面跑动了，呆在家里就行了嘛。”

“刚刚还在家里的，突然想起有一个盆景盆子不知怎么裂了，就带去修了。大小姐找召叔有什么事吗？”阿香总算找到了能回答的问题了，赶紧说。

明镜提着巨大的包裹有些犯难，环顾四周看见了正无所事事站在厨房外看着自己的明楼，几步走过去把包裹往他手里一放，吩咐道：“你去把这些寄给明台，记得要多付点钱，寄个加急件。里面都是吃的东西，晚了要坏掉的。”

明楼有些惊讶地抬头，说道：“大姐，我衣服都换完了，就不好出门了吧？要不还是等一等，等到召叔回来再劳烦他跑一趟？”

想不到明镜并不答应，瞪圆了眼睛说道：“怎么？明大少爷就这么金贵，自己在家里好吃好喝地过冬至了，就不管自己弟弟的冷暖吃穿了？召叔东奔西走的不累啊，你还要等他回来再叫他出去。”原本就因为明楼去了汪公馆的午宴还彻夜不归的事生着气的明镜一听明楼推脱来推脱去的，更加光火。

“……”明楼简直无话可说，一边是想到这些吃的要想寄给远在湖南军校里的明台确实不是召叔可以办到的，一方面为了自己前几日和明诚做的荒唐事心里有些过意不去，只能答应下来了。

明诚原本想说要不就自己去，却被明楼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好继续洗菜，看着明楼灰溜溜地再次去换衣服。

明长官提着一个巨大的包裹独自行走在冷风中，不得不感慨大姐对家里这个最小的弟弟的喜爱确实是比任何一个人都要多，这人还没回来呢，自己就被使唤着给他做事了。

然而抱怨归抱怨，明楼对明台也是颇为宠爱的，毕竟他的母亲是为了救自己姐弟二人才丧命的，而且明台虽然比不上明听话懂事，可也很是机灵，很有朝气。明楼在去邮局的路上还是忍不住转去罐头店给他买了几个牛肉罐头放到包裹里，毕竟军营有多苦只有呆过的人才知道，那可不是缺点心的地方。

幸好从外面带着的那一点风雪气一到家了就被温暖的食物香气给冲散了，阿诚手里端着一个装满了油炸小食的盘子往门口走来，还想腾出手来给明楼脱衣服。“我自己来就好了，你当心盘子。”明楼侧身躲过，自己把大衣挂到门后的衣钩上。

“大哥，这是刚刚炸好的，有肉丸子鱼丸子肥肉夹，还有张妈新学的藕盒。你尝一个？”阿诚捧着盘子笑着问，眼睛亮晶晶的。

明楼几乎也要被他给感染了，“好啊。”说完就朝明诚张着嘴不动弹了。

这是要自己喂吗？明诚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两个大男人做这些亲密的事总归不太好，何况家里都是人，大姐阿香一转头都能看见的。

明楼依旧坚持不愿意自己吃，说：“我刚从外面出来，邮局里的油墨都还在我手上印着，这也没法自己吃啊。”表情看起来有些无可奈何，仿佛这种情况真的只是情非得已罢了。

明诚没办法，只能赶紧捏了几个丸子喂到明楼嘴里，然后就捧着盘子往厨房走去了。生怕大哥再抓着自己要喂东西吃。

这一天的晚餐一直从下午四点延续到了晚上八点，最开心的莫过于明诚和阿香了，两个人的嘴就没停过，不管是新鲜炸出来的丸子还是丰盛到摆了满满一桌子的各种饭食，以及晚饭之后每人一碗的黑芝麻汤圆，一个都没有错过。

“不行不行，这芝麻馅的汤圆太甜了。再说我晚饭吃的有点多，这会也实在是吃不下了。”明楼坐在沙发上歇息，拒绝阿诚端过来的一碗汤圆。

“大哥，你不能年年冬至都嫌甜不吃啊，好歹吃几个。”阿诚坚持地把碗递到明楼面前，希望他能吃几个汤圆。毕竟是节日习俗，明诚总觉得要是不遵守会有些不吉利。

明楼最后还是松动了，宠溺地朝明诚笑了笑，接过碗几口吃完了汤圆。

倒不是为了什么吉利不吉利，毕竟是刀山火海走过来的人了。这不过是为了自己这个关心过度的弟弟能放下心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