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许一世长安(37)
冬至过了没有几天马上就要过年了，明镜催明台回家的信啦电话啦就没有一天断过，明楼明诚每天下班的时候都能听见大姐火急火燎的声音。
有时候是催着明台早点买票省的到时候忘记了，“你票买了没有呀？不要买火车票，天气这么冷火车坐着时间长你再冻病了，一定要买飞机票听见没有？”
有时候是因为半天接不着明台的电话气的不行，“你是不是在外面玩野了，想不起回家了啊？还说想大姐，想大姐怎么不见你回家来啊？”
但是大多数时候都是说些家长里短，字里行间都是不经意的思念，“我跟你说啊，家里你种的那棵梅花快开了，红彤彤的很应景。”
那是明台到明家第二年种下的花，明台谁也没说过，种这花是因为他故去的母亲很喜欢，从前的家门口也有好多株。虽然是活泼天真的小孩子，然而毕竟年幼成孤，十岁的明台其实也是满腹心事的。
明镜还在絮叨着家里的新变化，然而明台已经有些听不下去了，“大姐，我知道啦。不跟你说了，后面还有同学排着队呢，我先去教室啦。”
说完也不等明镜反应就把电话给挂了，眼眶子红了一圈。毕竟也就是个半大的孩子，骤然离家还进了军营，说不难受那是假的，现在听见家里熟悉的人和物，而自己过年能不能和家里人团圆还不知道。明台突然就有些委屈。
“明台，今天的训练还没结束呢……”于曼丽一看见明台从王天风办公室里出来就跑了过去，结果话还没说完，就被明台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啦？”
明台气息还有些不稳，眼角也是湿润通红的，却依旧强撑着，“没事，我累了，今天不练了。”说完就头也不回地往宿舍走。
于曼丽虽说是他的生死搭档，可毕竟算不上什么推心置腹的知己，所以看他这样也不好多问，只能自己去跑圈了。
而回到宿舍的明台，多日来积攒的负面情绪一下子就爆发了，无缘无故被人拐来这种地方，每天吃的不好睡得不好也就算了，还得没日没夜地训练，时不时还要发一阵疯，弄得自己满身伤。
还得对家里人说谎话，连过节也回不去。
自己本来根本就不用过这样的人生的，应该做一个安安分分的读书人。越想越气，明台忍不住想要去找王天风，说自己不练了，不在这个地方呆了，这就要回家去。
可是一想到自己的生死搭档于曼丽，他就把这些情绪都忍下来了，因为在这个军校里的规定，所谓生死搭档就是离开任何一个人，另一个人就不能再活下去了。于曼丽是个好姑娘，她九死一生才能有今天这样的机会好好活着，不能断送在自己的手里。
明台把自己的头埋在折叠整齐的被子和枕头堆里，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气，努力地平复自己的心情。
国将不国，山河破碎，这不是自己能随便伤感的时候，只有让自己成为一个合格的能够上场杀敌的军人，才能够保护自己的家人不受伤害，要不然，不论这么样的团聚都是无谓的，都是短暂的。
“曼丽，对不起，今天下午我太累了。”消失了一个下午的明台终于在晚饭时间出现了，端着小饭盆端端正正地坐在于曼丽身边，小心翼翼地轻声说着。
“没关系的明台，你……是你的家里出事了吗？”于曼丽低着头，用她特有的温软语调问道。
明台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家事而已，没什么好跟外人到处说的。更何况自己已经决定了要留在这里了，就更不需要把自己之前的那些动摇说出来让人知道了。于是就只是避重就轻地说了一些，“没什么，只是快要过年了，我大姐想我回家去而已。”
于曼丽不怎么相信这话，刚想再说些什么，王天风却走了过来，“明台，你到我这桌来吃饭。”
明台刚刚才因为他不负责任地把自己拐到这种地方来生了好大一场气，现在本来是不想再和他同桌吃饭的，可是强硬如王天风是不会容许他拒绝的，一说完就自顾自走到自己的桌子边坐下了，然后定定地看着明台，也不说话。
“……”明台被他看得有些后背发麻，只能不情不愿地走过去。
“听说你今天只训练了半天？怎么，明家少爷的脾气还没消磨完？”王天风看着明台问道，语气有些冷冰冰的。
“不是的，老师，我……”明台听见他讽刺的话心里有些难受，因为他清楚自己不是这样的人。可是要怎么解释呢？说自己只是想家了？那也好不到哪里去啊，只是从一个吃不了苦的明家少爷变成了一个离不开家的明家少爷罢了。
王天风看他说不出话来，也不着急逼迫他什么，只是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他。直到明台承受不住了自己开口解释，带着些自暴自弃，“我不是不愿意训练，我只是……快过年了，我有一点想回家了。”
说完了也不敢看王天风的眼睛，只是自顾自地低头扒饭。然后就听见了一声轻到几乎要被忽视的笑声，明台有些羞赧，觉得自己就这么把想回家的事情说出来实在是太鲁莽了，应该要对这些事情闭口不提的，就知道会是这样的下场！
“军人也是人，更何况你还是个在训练中的军人，有些这样的情绪也是人之常情。最近也没有什么情况，放你一个年假还是没问题的。”王天风笑归笑，却还是很善解人意的。
明台有些难以置信地抬头，嘴角还带着几颗饭粒，嘟嘟囔囔地开口，“真的啊？那我能放几天啊？”
王天风看了他一眼，也不作答，就低头自顾自地吃饭喝汤。明台还在不停地追问，“老师，到底有几天啊？从这里回上海来回就要两天了，那你起码得给我放半个月才行吧？要不然我岂不是才刚坐下就又要动身了。”
一路从食堂追到办公室都在问到底能放几天假，问得王天风不胜其扰，只能答应了给他半个月的大假。
评论(1)